什么是雅尔塔体系？雅尔塔体系是否已终结

　　因为战争的破坏，三国代表团下榻的宫殿相当残破，只能抢工修复。工程效率很高，从1944年11月初开始，到隔年1月22日结束。本地物资匮乏，苏方从莫斯科把家具、地毯、厨房用具、食物等运过来，代价不菲。

　　如今，里瓦几亚宫恢复了皇家庭苑的风貌，会议大厅外放着三巨头的蜡像。为了加强时空穿越感，会议主办方在茶歇的时候特意告知：“你们正在喝咖啡的花园，就是当年三巨头留下著名合影的地方。

　　“二次冷战”：未终结的体系?

　　“斯大林开会只迟到了一次，就是第一次。”谢尔盖夫说。“斯大林的住处到这里只有10分钟车程，不可能塞车。为什么迟到?只能猜测是斯大林想把会议定调为‘艰难的谈判’。”

　　罗斯福主持了会议。那时斯大林的立场最强硬，因为红军已经打进了德国本土，占领柏林指日可待。谢尔盖夫回忆，7天的讨论里，只有一个问题引起了严重的分歧，就是德国赔偿的问题。在参加对日作战及在欧洲划分势力范围等问题上，三巨头之间没有出现太多纠纷，只是在讨论波兰边界问题时，花了很长时间。

　　本次会议还确认了一个原则：联合国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有否决权。

　　70年前，雅尔塔会议和前后的一系列会议举行，与会国签订了一系列公开和秘密的协约，奠定了二战后的世界格局，冷战随后开始。以这次会议为标志的国际体系，被统称为“雅尔塔体系”。

　　《雅尔塔协议》在这里签署。

　　这个会议还有多少秘密不为人知?就此，我采访了俄外交部历史档案司副司长路德尼茨基，询问雅尔塔会议的档案是否还有没开放的。他回答：“1975年，我所在的部门出版了二战重大会议的文件，比如德黑兰会议、莫斯科会议。据我所知，所有文件都公开出版了。”

　　在华约解散、苏联解体后，历史并未终结。

　　有人质疑雅尔塔会议的历史合法性。2005年，时任美国总统的小布什在演讲中说，雅尔塔会议是历史上最不公正的会议之一。

　　普京则明显不同意此说。他在今年给研讨会发来的贺信中称，雅尔塔会议“是无价的遗产，体现了国际合作和盟国真正的精神”。

　　雅尔塔会议确认了两大力量的划分。如今两大力量的继承者之间，又产生了对抗。

　　去年雅尔塔所在半岛上发生的公投入俄事件，连锁引发了如今乌克兰的战火，以及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制裁。

　　雅尔塔体系还存在么?有学者表示，它已经终结，因为冷战已经结束。几天前在德国召开的慕尼黑安全会议，把主题定为“国际秩序的崩塌”。

　　眼下，里瓦几亚的与会者们正在寻找历史与现实的接轨点。

　　俄国家杜马教育委员会主席尼卡诺夫在“雅尔塔1945”研讨会上发言。

　　尼卡诺夫告诉我，不能认为这一体系已经终结：“雅尔塔体系最主要的标志就是联合国，而联合国还存在。当今的国际法还以雅尔塔体系定下的原则为原则。”

　　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卡塔索诺夫对我做了更简洁的概括：“现在的世界就是雅尔塔体系2.0版。”

　　针对当前的乌克兰和中东的乱局，西班牙学者冈萨雷斯问与会者：它们是新的铁幕在东西方间升起的标志，还是世界转向新秩序前的阵痛?

　　法国民主和合作研究所研究主任洛克兰德则坚持“二次冷战”的概念。“曾有专家不同意这个概念，认为真的冷战有意识形态因素，是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对抗，而现在没有这个特点。”他对我说。

　　“但我认为俄罗斯和西方间鸿沟很大，用‘冷战’的概念才能理解。”他称，在本次会议上，没有专家反对“二次冷战”的概念。

　　那么，未来的世界会如何?

　　洛克兰德表示，这是一个令人沮丧的问题。“俄罗斯和西方国家还在对抗，目前还看不到‘二次冷战’结束的迹象。但我期待着改变。”

　　俄罗斯军事历史协会科研主任米格科夫呼吁，世界领导人应该举行“新的雅尔塔会议”，在联合国的基础上，讨论乌克兰和中东问题。他认为，世界正处于一个新的全球性冲突的边缘。中俄对二战结果有相似看法

　　怎么看待中国和俄罗斯的关系?

　　“中国和俄罗斯形成了某种同盟，两国有深度合作，比如在能源领域。多年来，两国在南斯拉夫、伊拉克、叙利亚等问题上，都有相似的立场。中国会支持俄罗斯。”洛克兰德对我说。

　　有一点他没提到——对于二战的结果，中俄两国有相似看法。

　　“波兰和日本都有人要重新评价二战的结果，这是不对的。苏联和中国在反法西斯战争中牺牲了很多人，做出了很大贡献。我们应该牢记历史，在国际上维护雅尔塔会议的成果，包括维护安理会常任理事国格局。”尼卡诺夫说。

　　波兰在对苏联“二战英雄”的形象进行解构——波兰宣扬，第一个解放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是乌克兰战士，并力推在波兰城市格坦斯克举行二战胜利庆典。

　　普京在贺信中表示得很明确：“我们看见，一场重新评价二战结果的运动正在展开，我们不能对此漠不关心、麻木不仁。必须坚决反对任何篡改历史事实的企图，保卫关于战争的真相。”

　　几天前，美方表态，奥巴马不会出席在莫斯科举办的反法西斯胜利70周年庆典活动。而2014年习近平和普京共同商定，两国将共同庆祝二战胜利70周年。

　　尼卡诺夫强调：“中俄两国背靠背，互相支持，要在经济和政治领域拓宽合作。俄罗斯和西方关系紧张，也需要加强和中国的合作。”

　　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卡塔索诺夫则告诉我，“外部有多大压力，我们就多接近。”

　　在里瓦几亚宫背侧，我见证了三巨头雕塑的揭幕。这是一次迟到十年的揭幕——雕塑是为纪念雅尔塔会议60年准备的。之所以迟了十年，用俄罗斯历史学家祖博夫的话来说，是因为“斯大林驱逐了克里米亚的鞑靼人，现在人们怎能看着他翘着胡子在雅尔塔笑”。

　　世易时移，如今雅尔塔归俄罗斯管理。俄罗斯领导人采取了历史务实主义的态度。他们考虑得更多的是，三巨头坐在一起，象征了三个国家构建的现实世界体系。在给雕像揭幕时，俄罗斯国家杜马主席纳雷什金说，雅尔塔会议最重要的经验是，在有分歧的时候，要考虑各方利益，保持对话。

　　三巨头雕像再现了三人最后一次会晤的场景。1945年夏季波茨坦会议召开，丘吉尔选举失利，只参加了前半程会议，后半程由新首相艾德礼接手。罗斯福在雅尔塔会议3个月后过世，杜鲁门接任。只有斯大林完整地参加了两次会议。里瓦几亚宫的走廊上，陈列着两次会议的对比照片，它们展现了人世沧桑。

　　一晃70年，又一个2月11日来到了。“二次冷战”，并不是俄罗斯想要的结果，是不得不面对的处境。俄罗斯想通过维护雅尔塔体系，维持自身的大国地位;通过引证雅尔塔的案例，寻求实现自己现实利益的方案。

　　纪念活动结束后，我走到雅尔塔湾岸边，看着黑海涌起的波涛击打堤岸，掀起骇人的浪花。不知道什么时候，这个世界才能风平浪静。